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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东青正不爽着呢,听见那莫名其妙的骂,横了眉竖了眼看他,他本就生的高大,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煞气十足。 钱为白了脸:“你……欺负人……” 林沉玉还没出来,他决定逗一逗钱为耍:“觉得我欺负你了?所以呢?”他摸一摸胸口:“来,朝这里打啊。” 钱为用尽力气打上去,海东青哈哈大笑,一个反勾拳把他打趴下了,他踩着他的脑袋冷笑:“就这?衡山派早晚要完,回去嗦□□再养几年吧。” 他被林沉玉一踩,积压着的怨气全部发泄到了钱为身上来,踩的那叫一个结结实实。钱为白嫩的脸上满是尘灰,流着泪喊疼。 “滚!” 海东青压根不把他放心上:“一个瘸子带出来的废物,离我远点,在船上老实些!” 他走后,钱为哭哭啼啼的起身,看着那人嚣张的背影,他鬼使神差的想起来船顶的那把刀,他气喘吁吁的爬了上去,摸住了刀。钱为鬼使神差的拿起了他,刀锋映出他仓皇无措的眼。 杀人很简单的…… 很简单的……吗? 夜幕四合,星宿低垂。 钱为趁着黑夜摸进了海东青的房间里,他适才还看见了顾盼生端了就送给海东青喝,他眼睛红扑扑的,我见犹怜,看向海东青的眼神里带着怯,钱为已经十分确定,一定是海东青欺负了他。 他吞吞口水,壮着胆子摸到了床边。 海东青鼾声渐起,即使是睡梦中他也□□着上身,月光透过窗扉照进来,流在他身上,他饱满的胸膛也一起一伏,看样子熟睡了。 他脑海里一直回荡着顾盼生的话: 杀人是容易的,一刀下去就干净利落了…… 他紧张的心都在发颤,颤巍巍的举起刀,却看见海东青猛然睁开眼,他那双眼如鹰一般亮,看的他心里一阵发颤。 “哟,那小兔崽子和我说,晚上提防些,我还当他说笑话,原来是真的啊。” 海东青笑眯眯的看向瑟瑟发抖的钱为,一把夺了刀,拧住他脖子,钱为吓的拔腿就跑,走到门口时正要开门,却发现门外落了锁。 怎么会这样…… 他的心沉了下去,他进来的时候门是虚掩着的啊…… “跑什么跑,我看你是清闲日子过多了,找死是吧,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干什么的?”海东青笑眯眯掐着他脖子,提溜到窗口处: “在海上,叫一个人消失,是很容易的。小兔崽子。你明白了吗?” 钱为半个身子悬在空中,看着深不见底的海面,波光粼粼的海如今在他眼里恍惚地狱一般,他忙不迭的点头如捣蒜。 “这句话,你下辈子千万记得。” 海东青笑意不减,一下子松了手。 孤灯下,顾盼生桌上正搁着六韬,他目光未曾挪开,他低着眉,修长的睫毛投下阴影来,遮住他的眼眸,鼻梁高挺下薄唇轻抿,没一丝笑意,多少有些无情。 他似乎听见了什么动静,也不惊讶,也不道奇。 只是案上书页,翻过一页去了。 林沉玉是睡到半夜时分, 被哥哥敲门喊醒的,门外一阵兵荒马乱,她浑然未觉, 揉揉惺忪睡眼, 慢吞吞的爬下床开门: “发生什么事了吗,哥?” 林浮光浑身水淋淋的,犹如刚刚捞上来的水鬼,他单手擒着灯笼,面上的黑纱黏在肌肤上, 被灯火照的晦暗。他腋下还夹着个小水鬼,他把那东西放在地上, 用力挤压胸部, 只看见那东西嗝儿一声, 突出许多水来,一条小鱼蹦跶到他脸上来。 林沉玉把那人扶起来, 点了几个穴位,终于看清楚了是钱为。 “他跳海了?” “海东青丢下去的。”林浮光扶着他,犹豫了片刻说出来真相:“我在船顶睡觉, 听见了动静就带着绳子跳了下去。” 林浮光自从那次失火后,就极度抗拒床榻, 喜欢在顶上睡觉,在家睡屋顶, 在外睡树顶, 在海上睡船顶,那大火压身给了太多的痛苦, 他一在屋子里躺下,看见房梁就会想恶心想吐。 托萧匪石的福, 兄妹两个一个睡不了床,一个吃不了肉。在外人看都来,都是怎么都理解不了的怪癖。 不过也算是因祸得福,他才能及时听见动静,一把跳下去捞住钱为。 林沉玉彻底清醒过来了,扯过太师椅上披着的外袍,沉了脸出门,一脚踹开海东青房门:“海东青,出来!” 林浮光似乎想说什么,可又闭嘴了。 衡山派师徒和一点青,又坐在了桌前,大家面露疲惫又十分紧张,谁也没有想到,钱为居然夜半去刺杀了海东青。 刺杀就算了,被人反杀了。 顾盼生扶着林沉玉坐下,他心里颇为不虞,面上却不动声色。 钱为是杀不死海东青的,他要的是海东青杀了钱为。钱为一死,衡山派怎么会善罢甘休?旧怨新仇加在一起,海东青必须以死谢罪。 可惜被林浮光破了局。 他想了一夜,怎么都想不通,怎么会有人睡觉不在房间睡,而是在船顶呢? “事情的前因后果就是这样的,令山门的钱兄弟夜闯舍弟房间,试图刺杀舍弟,两个人发生了口角后舍弟将他丢下了海去,好在人都平安,还要多谢林大侠了。” 一点青扶额苦笑,他的话里意思很简单,纵使自己弟弟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可是你们家先挑衅的。于情于理,都不能算他们的责任。 叶维桢皱眉:“钱为那孩子一向懦弱,怎么会如此呢?” 叶蓁蓁开口:“今儿下午,我瞧见了钱师兄回来的时候,脸上老大一个鞋印,他哭的梨花带雨的,我一问,原来是海东青把他踩在了脚下。两个人应该是下午起了争执。” 一点青看向弟弟,海东青面无愧色:“是又怎样?他先来招惹我的,我这个人有仇必报,人不惹我我不惹人哈。” 两边都有责任,都不是善茬,一点青顾及着侯爷的颜面,看向叶维桢:“掌门觉得如何呢?” 最后是叶维桢思虑再三开口:“若是船上的苍头们起争执,应当怎么处理?” 他并不打算偏袒钱为,虽则心疼他,可到底他们是客,在别人的船上,若是秉公不当,得罪了人家,他们时时刻刻都有危险。 “盐鞭之刑,倒挂金钩。” 一点青沉声道。 所谓盐鞭,就是沾了盐水的鞭子去打人,打完后将人倒掉起来,挂在桅杆旁边,晒着日光。 他和叶维桢对了个眼色,都默认了这个处理,各自退让一步。 林沉玉回房的时候,就听见外头一阵惨叫,都是钱为发出来的,他细皮嫩肉,从小乃是衡州府首富财主家娇生惯养的儿子,如何受得了这种刑法?只哭的恨不得去死,嗓子都哭哑了。 海东青死猪不怕开水烫,他被打的多了,皮糙肉厚根本不怕,还在旁边嘲笑钱为。 林沉玉只觉得头疼,她关了门,叹口气,顾盼生迎了上来,接过林沉玉肩上的外袍,轻轻收了放在衣立上挂好,他眼眶微红的,好似薄施胭脂,只穿着亵衣,雪白亵衣下的身子略显单薄,长发披在肩上,碎发落眼角痣间,更显媚态,使人怜惜。 他端过水递给她:“师父喝茶。” 她叹口气,揉了揉他乌黑的秀发:“真服气这一个两个的,成天尽惹事,还是你乖些。” 林沉玉接过了茶,啜饮一口又轻搁下,顾盼生眨眨朦胧泪眼,无辜又可怜:“他们叫的好恐怖,我害怕,睡不着,师父。” 林沉玉坐在床上,靠着红罗帐抵在床栏上,单腿曲起,她穿着亵衣,领口松松垮垮的露着半截,看见她美人骨下凹进去一截,埋着阴影,衣上褶皱在灯下看的更仔细,她将灯挪到床边小案上,烛火在她眼里跳跃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