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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 贵妇似是恍然大悟,换了个姿势抱臂,弯着唇笑起来。 她看向宋念初,尾音若有所思地扬起,问,“你是他的女朋友啊?” 女人扯了扯华贵的貂绒披肩, 指甲不经意间拂过脖颈上的珍珠项链。 她睨人时的眸光带着点居高临下的意味,语气同样轻蔑。 宋念初鲜少遇到这样的长辈,愣了一下, 礼貌摇头:“您误会了, 我们只是朋友。” 一句话话音未落。 沈则随出声,语调近乎是有些冷酷的, “你过来做什么。” 宋念初眨了眨眼, 还没反应过来,“我刚从警察局……” 她话尚未说完, 便听见那女人噗嗤一声, 忽地笑了。 “怎么这么凶, 把人家小姑娘都吓着了。” 向燕慢悠悠地说, 转向宋念初, 几步迈过来, 脸上荡开意味深长的笑意:“你叫什么名字呀?” “别理她。” 沈则随掌心又握上手轮, 冷冷道:“她的精神也不正常。” 贵妇身边的少年嗤笑一声, 也抱臂看起戏来,神态饶有兴致。 宋念初站在那里, 因眼前的这一幕而茫然, 瞥见沈则随又在用那只受了伤的手,下意识过去, 想要帮他推轮椅。 向燕收起面上笑意,尾音尖锐地上扬。 “你别误会, 我可不是什么神志不清的疯妇人。” 她这一次没有跟过来,站在那里, 讥嘲地说:“他只是不太喜欢我。” “——也对,这种没吃过什么苦头的年轻小男孩, 自然会更愿意找那些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小姑娘。” 宋念初脚步稍稍一顿,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她。 “可惜只有钱财与权利不会消失。小随啊,再过上个十年时光,等这些被你的长相吸引来的小姑娘抛弃你,” 女人看着他们,皮笑肉不笑地问,“到时候,你会后悔没有爬上我的床吗?” 向燕的音量其实并不高。 但深夜的急诊大厅也足够安静。 推着空病床走过的护士侧目望来,长椅上等待着的病人们也抬起头。 心脏好像坠入了深不见底的冰窟,无尽凉意一点点蚕食着血管。 叫他浑身上下都僵住一刹,下颌线随着紧咬的牙关紧绷起来。 沈则随没有转头,僵直地坐着。 但他能感受到女孩落在自己身上的惊讶眸光。 医院中仿佛骤然亮起了灼目的追光灯,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而沈则随坐在灯光下,被光亮的热度融化,被锐利的光线割得粉碎。 如果他此刻身处万丈高楼就好了。 如果那一个夜晚,被碾碎的是他的心脏,就好了。 男人的面容转瞬间失去所有血色,苍白得可怕。 宋念初站在他的身后,没能看见他如纸般白的脸色。 但她同时感受到了气愤。 在听到那些话之后,在看到沈则随的反应之后。 疑惑、迷茫、恼怒、心疼,感情犹如沙漏中的细沙,一点一点涌现出来,最终汇聚成无法阻止控制的浪潮。 人生整整二十三年,宋念初第一次这么生气。 “阿姨,” 女孩儿手指隐隐攥住,终于转过身,看向向燕。 “你这样……你这样说话,真的很没有礼貌。” 向燕看着她,眉头挑了一挑:“礼貌?” 她像是觉得可笑,“我为什么要好声好气地对一个被赶出家门的小残废说话?” 宋念初的脸在发热,纤细白皙的脖子开始泛上红潮,气恼在藏不住什么的面容上写得分明。 “你搞清楚,” 向燕嗤了一声,翻了个白眼,“是颜里巴着我,恨不得让他当个倒插门。求人办事才得好声好气地跟人说话,这道理你懂不懂啊?” ——他妈妈。 颜里? 那位温柔又和善的阿姨? 疑虑从宋念初心中一掠而过,但她没有心思去深想。 “沈则随今年已经二十三岁了。法律上他是独立的个体,社会上二十三岁也是脱离家庭的年纪。” 她手指隐隐攥紧,声音因愈发汹涌的情绪开始发抖,强迫着自己平静,“现在不是封建古代,也已经不存在卖身契这种东西了。” 女人讥嘲地说:“脱离家庭?你看看他这模样,能脱离得了家庭吗?” “残疾人要怎么独立地活着啊,不就是啃老吗?他爸爸不让他啃,他妈妈帮他找出路。你喜欢他啊?你又准备怎么做?” 无数种念头涌上脑海。 宋念初想斥责女人的偏见,想说她见过很多很多身怀残障,却在努力生活的人。 可是她张口,喉口却像是堵了一团棉花,气到说不出话来。 “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准备怎么跟个残废生活啊?在外面辛辛苦苦赚钱养家,回家还要伺候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大爷。” 向燕摇摇头,像是为她叹息:“真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小姑娘,我是好心劝你啊,睁开眼睛看看吧,他也就只有一张皮囊。” 愈来愈多人投来目光。 宋念初指尖用力攥住掌心。 她难以想象沈则随听到这些话之后的心情,甚至不敢去看他,心中难受得不行。 “这是我和你第一次见面,你不认识我,却揣测我是因为他的长相而喜欢他,” 宋念初深深呼吸一下,“可能你是这样的人,可是我没有那么肤浅。” 贵妇身侧的少年“哟”了一声,幸灾乐祸地鼓起掌,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 “沈则随一直是在一个人生活,我们可以做到的事,他都可以做到。” “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就算长得平凡,照样会有很多人喜欢他。” 她声音还是压不住地开始颤抖,“你明明……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还要来骚扰他。” 女人扬起声音:“——骚扰?” 宋念初很少和人吵架争执。 她平时温温和和的,脾气很好,本就不怎么生气。 而且她觉得每次情绪激动时都会生理性地想哭这件事实在太过丢脸,自己也会尽量去克制情绪。 但感情总有克制不住的时候。 女孩儿一双眼眸蒙着一层浅浅的水光,即便极力压着,嗓音还是染上了哭腔。 向燕被那一句“骚扰”刺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狠狠瞪了眼旁边笑个不停的亲生儿子,踩着高跟蹬蹬上前。 “笑话!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用得着骚扰别人吗?” 她抬起手,一根手指要往女孩额头上点,嗓音尖厉。 伸出的手腕被人狠狠握住,力道重到能够掐出淤青。 向燕近乎瞬间变了脸色。 “滚远点,” 轮椅上的男人终于开口,抬眸时眼尾泛着点点猩红,声音很轻。 “精神病杀人不犯法,你知道吗?” 他眼底仿佛跳跃着幽幽的火光,嗓音很轻,却染着森森的冷气。 离得近了,向燕终于嗅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她眼珠转了转,看见沈则随匆匆披上的外衣下,那一件沾了血的睡衣。 女人声音顿住。 许多后天残疾的人都会出现心理上的问题,向燕很清楚地知道,也分外享受掌控着这种人的感觉。 但她想要控制的,是那些弱小的、需要依赖他人的,仿若宠物一样,被囚在笼中的折翼金丝雀。 不是疯子。 几秒时间内向燕脸上神色变幻莫测,又想起刚才女孩过来时,似乎提了一句“警察局”。 她眼神变了又变,最后用力摔开男人桎梏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