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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回 呈履历参戎甘屈 递衔条州判苦求情 (第2/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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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判老爷跟了教习走出来上轿,一头走,一头说道:“外国人是个什幺样子,我兄弟还是小时候在洋片子瞧见过两次,到底同我们中国人一样不一样?见了他要行个什幺礼?我们一上船,该用个什幺手本?还是怎幺说?”教习道:“外国人不过长的样子是个高鼻子,抠眼睛,说的话,彼此口音不同,此外原同中国人一样的。老父台见了他只要拉拉手,也不消作揖,也不消磕头,只要拉拉手就好了。但是拉手切记用右手同他拉,千万不可拉左手,是要得罪他的。”州判老爷道:“得罪了他便怎幺样?可是他就同咱打仗?”教习道:“那亦未见得,不过像煞不敬重似的。你想,你不敬重他,他心上会愿意吗。”

州判老爷道:“我往常听见人说:‘外国兵船上,无论那里都装的是炮,只要拿手指头往桌子上一揿,就轰的一声,立刻把人打死。那年李中堂放钦差出去,也不知到了那个国度,人家炮船上请他吃饭。他一点没有预备,跑在人家船上,问那兵官说着话,一言不合,那个带兵官拿起茶碗往桌子上一摔,登时一个绍兴坛一样大的炮子弹了出来。幸喜我们老中堂坐的地方偏了,一点没有打中身上。你说险不险呢!这事一则是老中堂的福气大,二来也亏他老人家从前打“长毛”,打“捻子”,见多识广,大炮的声音,耳朵是听惯的了,见了这个样子,只微微的一笑,并没有说什幺。那船上的兵官见一炮打他不中,心上反觉过意不去,翻过来好好的送他上岸。第二天就办了许多金珠宝贝到老中堂跟前求和。老中堂允了他的和,准了他五口通商,所以如今才有了这些外国人。’我说的可是不是?我如今不怕别的,单怕他开炮。我是自小被炮仗吓坏了,往常听见放鞭炮总是护着耳朵的。”

教习听他引经据典,说得津津有味,心上着实可笑,也不同他计较,便道:“中堂大官,所以船上开炮迎接他,我们去是不开炮的。你去见他,也用不着什幺手本,拿张片子,到了船上,我替你传话就是了。”说着,一同出来,上了轿,坐了轿子一直抬到海边上。小划子早已预备好了。

州判老爷虽说有教习壮着他的胆子,走到海滩下了轿,依然战战兢兢的,赛如将要送他上法场的一样,扶了划子。船小人多,不免东摇西荡,又把他吓得“啊唷皇天”的叫,伏在一个人的身上,动也不敢动。好容易撑近大船,扶他上梯子。他抬头一看,船头上站着好几个雄赳赳、深目高鼻的外国兵,更把他吓得索索的抖,两只腿上想要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忙找了三四个人,拿他架着送到船上。他此时魂灵出窍,脸色改变,早已呆在那里,拨一拨,动一动,连着片子也没有投,手亦忘记拉了。幸亏那个教习挡在头里,一到船上,同人家拉过手,就打着英国话,问人家那里来的,到此是个什幺意思,船上人回答出来,才晓得并不是英国来的兵船。幸亏英国是普通的,大家都还懂得两句。船上的带兵的还是个提督职分,听说中国官派人来问他踪迹,他也打着英国话说:“我们路过这里,想上去打猎玩耍两天,就要开船走的,并没有什幺意思,你们不必惊慌。”教习把话问明白,亦就同人家拉了拉手,搀了州判老爷下船。

州判老爷自从上船,一直也没有同人说一句话。此时回到小划子上,定了一定神,方算是魂灵归窍,拿手把头上的汗沫了一把,说道:“出娘肚皮,今儿是头一遭,可把我吓死了!这官简直不是人做的!”教习也不理他,只瞧着他觉着好笑。他见人家不理他,又搭讪着说道:“听得说外国人如何如何,其实也有说有笑,很好说话的。”教习道:“既然如此,老父台为什幺不同他攀谈樊谈呢?”州判老爷把脸一红道:“他同我言语不通,叫我说什幺呢?”教习道:“不要紧,有我替你传话。”州判老爷道:“同你到这里已经劳你的神了,还好再打搅你幺?我兄弟心上愈觉不安了”!说着,划子靠定了岸,他俩仍旧坐轿进城销差。见了州官,州判老爷胆子也壮了,张牙舞爪,有句没句,跟着教习说了一大泡。等到把话说完,梅飏仁方才明白此番兵船的来意,于是一块石头落地。又想道:“外国人来到这里,虽然没有什幺事,也乐得电禀制台知道,显得我们同外国人也还联络,所以才会偃旗息鼓,平安无事。”主意打定,请教师爷,师爷亦帮着他说很好,连忙找出“电报亲编”,写好码子,叫人去打。州判老爷又求着把他亲自到船上见洋人周旋的话叙上。梅飏仁应允。州判老爷请安,谢了一声“堂翁栽培”。然后鼓舞欢掀,跟了请来做翻译的那位教习一同出去。梅飏仁亲自送了出去,只同教习说道:“以后还要仰仗。”教习道:“理应效劳。”霎时别去。

且说电报打到南京,制台一见上面叙着有三只兵船,登时大惊失色;及至看到后半,业已问过无事,脸色方才平和下来。忙传通省洋务局总办上院斟酌办法。这位制台是向来佩服外国人的,洋务局老总也就迎合着宪意,回道:“如今不问他是做什幺来的,既然他们老远的从外国跑到我们中国,总之,他们是客,我们是主,这个地主之谊是要尽的。”制台道:“你但知其一,不知其二。你晓得来的是个什幺人?”洋务局老总道:“梅牧电报上原说是个水师提督。”制台道:“是啊,提督是个什幺职分?在我们中国是武一品大员,可以节制镇道,连你老哥都要归他节制的。现在就拿我们的官来比他,他来了,地方上文武统通应该出境接才是。现据梅牧的来电看起来,直到派了翻译上船问过方才知道,可见地方上预先就没有一点预备。这班地方官也总算糊涂极了!据兄弟的意思:赶紧回个电报给梅牧,叫他连夜预备一座公馆请他们上岸来往,住一天供应一天。梅牧是地方官,这钱说不得要他赔两文;赔的多了,我们再调剂他,等他好放心竭力去办。我们这里再放一只兵轮去,算是我特地派了去接他们到南京来盘桓几天的。如此,或者叫他们心上欢喜。你老哥以为何如?”洋务局老总自然是顺着他说:“好极!准定遵照大帅的宪谕办理。”制台立刻就同洋务局老总当面拟好一个电报,知会海州梅牧;一面传令派了一只兵轮,连夜开足机器,径向海州进发。按下慢表。

且说海州知州正在衙内同一班老夫子商量办法,忽然接到制宪回电,见是如此,便也不敢怠慢,立刻叫人到学堂里仍把那位教习请到,请他到船上传话,就说:“制台有电报请贵提督到岸上去住,已由梅知州代备宽大房屋一所。”那船上提督便道:“我们来此非有他意,上次即已言明,虽承贵总督美意,敝提督实实不愿相扰。况且我们的船再过一两天就要离开此地的,决计不要贵州梅大老爷费心。”教习见洋人不愿到岸上居住,便也由他,回来回覆了梅飏仁。梅飏仁得了这个信,甚是为难:若是依了洋人,随他住在船上,深恐怕制台说他不会应酬;如果再叫翻译到船上去说,又怕洋人讨厌。想来想去,不得主意。

这个档口,齐巧省里派来的兵船到了。船上的管带是个总兵衔参将,姓萧,名长贵。到了海州,停轮之后,先上岸拜会州官。梅飏仁接见之下,萧长贵当把来意言明,又说:“兄弟奉了老帅的将令,叫兄弟到此地同了老兄一块儿去到船上禀见那位外洋来的军门。兄弟这个差使是这位老帅到任之后才委的,头尾不到两年,一些事儿不懂,都要老大哥指教。”梅飏仁道:“岂敢。”萧长贵道:“兄弟打省里下来的时候,老帅有过吩咐,说那位外国来的带兵官是位提督大人,咱们都是按照做属员的礼节去见他。你老大哥还好商量,倒是兄弟有点为难,依着规矩,他是军门大人,咱是标下,就应该跪接才是。”梅飏仁道:“现在又不要你去接他,只要你到他船上见他就是了。”萧长贵道:“兄弟此来原是老帅派了兄弟专到此地接他来的,怎幺不是接!非但要跪接,而且要报名,等他喊‘起去’,我们才好站起来。这个礼节,兄弟从前在防营里当哨官,早已熟而又熟了。大约按照这个礼信做去是不会错的。”梅飏仁道:“要是这个样子,我兄弟就不能奉陪了。我们地方官接钦差,接督抚,从来没有跪过。如今咱俩同去,我站着,你跪着,算个什幺样子呢!”萧长贵道:“做此官行此礼,我倒不在乎这些。”梅飏仁道:“就算你行你的礼,与我并不相干,但是外国人既不懂得中国礼信,又不会说中国话,你跪在那里,他不喊‘起去’,你还是起来不起来?”

萧长贵一听这个话,不禁拿手抹着脖子,为难起来,连说:“这怎幺好──”梅飏仁道:“不瞒老兄说,这船上本来我兄弟也不敢去的,有我这儿翻译去过两趟,听说那位带兵官很好说话,所以兄弟也乐得同他结交结交,来往来往。况且又有制宪的吩咐,兄弟怎好不照办。现在也不好叫你老哥一个人为难,兄弟有个变通的‘法子’。”萧长贵忙问:“是个什幺法子?”梅飏仁道:“你既然一定要跪着接他,你还是跪在海滩上,等我同翻译先上船见了他们那边的官,我便拿你指给他看。等他看见之后,然后我再打发人下来接你上船。你说好不好?”

萧长贵听说,立刻离坐请了一个安,说:“多谢指教!兄弟准定如此。”梅飏仁道:“可是一样,外国人不作兴磕头的,就是你朝他磕头,他也不还礼的。所以我们到了船上,无论他是多大的官,你也只要同他拉手就好了。”萧长贵道:“这个又似乎不妥。虽然外国礼信不作兴磕头,但是咱的官同人家的官比起来,本来用不着人家还礼。依兄弟的意思,还是一上船就磕头,磕头起来再打个千的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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