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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大家都吃的饺子，郁焉依旧像从前那样成了团宠，面前的碗里什么馅儿的都有，甚至还有一截老于掰给她的大蒜，郁焉收下了这份刺激的礼物，脑子里有些冲。 “以后都是一家人，以前的事就不想了。”于奶奶把手搭在郁焉手上，“和帘帘好好的，奶奶知道你们都不是小孩子，这谈恋爱不像小孩儿那样过家家的，对不对？” 郁焉忙不迭点头。 “那就行。” 点了那一下头，就等于承认了，未来的人生，她将和于帘一起度过，因为是在她全家人面前答应过的。 郁焉吃完就被赶回房间了，“耽误了那么长时间，赶快回去看看书。” 她进了于帘的房间，门还被顾秋简从外面关上了。 这个房间她来的次数不多，以前都是于帘下楼去找她。郁焉到处看，房间里有顾秋简以前的东西，也有于帘的东西，乱七八糟堆在一起，看起来就没有收拾过。 她一一摸过那些带有于帘气息和痕迹的东西，最后趴在了于帘的床上，旁边躺着那只比人还高的狗熊。 郁焉把脸放在于帘的枕头上蹭了蹭，太久没人睡，枕头上什么味道都没有了。 于大帘明天就可以回来了。 她闭着眼睛，心在风雪漂泊中安定下来，像缓缓沉入了一坛温暖的陈年老酒，酝酿出了经久未消的韵味来。 时间已经走过了于帘的生日，她在少管所里成了年，但是犯事是在未成年之前，所以还是归交少管所暂时看管着。 大清早的，她被女警姐姐叫醒，一个书包砸到了身上来，她全部家当都在里面。 “出去吧。”女警姐姐看见她就烦，挥挥手走了。 于帘缓慢地打了个哈欠，看了下时间，5:40，她提高声音，“姐姐，你们这儿放人都这么不赶巧吗？大清早的鬼都没起床，我就‘出狱’啦？” 女警姐姐气势十足，声音从老远传来，“滚！” 这么一件糟心的事被拖了那么久才解决，好在最后的判决遵循了真理，李卫东被抓住了，在出国的海关，险些就让他溜走了。 这件事到底进不进档案于帘不清楚，但是法律站在了公道的一边，至少她可以出去看看太阳了。 5:40，刚好看日出。 她简单收拾了下，换了身衣服，背上书包，像放学那样冲看门的大哥喊，“麻烦开下门，谢谢。” 大哥冲她笑，“别再进来了啊。” 于帘：“……” 在这种地方，一个守在自由与禁锢边界的人，龇牙咧嘴对她来了这么一句，恐怖程度简直堪比大晚上的鬼片。 于帘点头：“借您吉言。” 门开，她一脚迈了出去。 心里还在琢磨老于他们来了没有，毕竟她说的是十点来接她，这会儿估计一个个的还在睡……视线却一下子和一团雪白撞上了。 郁焉从来没穿得这么纯过，雪白的外套，雪白的围巾，雪白的鞋子，干干净净地站在门口，像个刚下凡的仙女似的。 于帘一愣，“……郁焉儿？” 这别是抽风了吧？ 郁焉就是想穿好看点让女朋友开心点，但显然女朋友没理解到她的点，她咬牙保持住了微笑，缓缓张开双臂，说了那句琢磨了一路的台词。 “恭喜你无罪释放，我的东北女王。” 于帘：“……” 郁焉快撑不住了，“……你他妈抱不抱？” 于帘上前一步弯腰抱住她，抱了一会儿后还是好奇发问，“你哪儿看来这么中二的台词？” “……想死吗于大帘？！”郁焉压着脾气吼完，勉强又笑了起来，但出口的话还是没勉强，“我他妈从凌晨守到现在，那句话在脑子里转了一晚上了，说给你听下怎么了？” 于帘轻轻一笑，在郁焉耳朵尖上亲了一口。 “知道了，我的南方姑娘。” 我们跨越南北相遇，从今往后，要一直牵紧彼此的手。 阳城的十二月, 温暖得让人只穿一件薄衫也不觉得冷。 医院里有一片小湖，湖中央有座小亭子，一条蜿蜿蜒蜒的木板桥通往那里。不过传闻这片湖淹死过几个病人, 所以没什么人敢往亭子那边走, 楚扉然也不敢去，乖乖地坐在湖边的长椅上。 医生在她耳边说着什么, 但是她似乎听不进去，不是刻意不想听，而是那声音好像自己有生命，从她的耳边跑了过去，却没有钻进她的耳朵里面。 她的大脑有段漫长的空白期, 什么都听不见, 什么都看不见，但是眼皮上有阳光落下的感觉却很清晰。 ‘她’还好吗？ 楚扉然的脑子里蹦出了这么个问题。 想到了于帘，她的神志便像是被人拉了回来，万物在身体里复苏, 医生说的话也终于传到了她的耳中。 楚扉然听见医生说：“你的情况不严重, 积极配合治疗的话，高考前能治好的。” 她双眼眨了眨, 缓缓扭过脸去看着年轻医生的脸颊，俊朗，阳光, 是很讨人喜欢的模样。人都是趋向于美的事物的，楚扉然便对着那医生笑了笑，说：“嗯, 麻烦您了。” 她的心病是什么？病因的源头又在哪里？ 楚扉然不知道。 她唯一清楚的是——她曾找寻到了一片想要停留的天空，但是最后那片天空离开了, 说不上悲伤，更谈不上难过和失落。就好像，小时候很喜欢却没有得到的一个玩具，长大后再想起来时，那种说不清楚的感觉。 “自己一个人可以吗？”医生是楚扉然的主治医师，十分清楚她现在的情况，他笑着抬起手腕，晃了晃手表，“到饭点了，我要去吃饭了。” 楚扉然站了起来，“嗯，我也要回去了。” 她现在剪了头发，很短很短，不出声音的话，光看眉眼很像一个清秀的小少年，楚扉然把卫衣的帽子扣在了头上，低着脑袋离开。 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其实不是这样的。和所有相似的美丽女孩儿一样，她成绩好，样貌好，性格也像个小开心果，是邻里邻外都知道的的“别人家的小孩”。 楚扉然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起，心里多了很多无从去诉说的心事，爸爸和妈妈离婚了，她以为自己能扛过去，可是原来她没有。 妈妈离了婚之后便像变了个人，从她应该念什么学校管到每天应该穿什么衣服，好像全部的精力无处付诸，便全都强加到了她身上似的。 楚扉然一直都在开导自己，人很容易崩溃的，爸爸的离开一定给了妈妈很大打击，妈妈是没有走出那段艰难的时间，所以才会这样对她的。 但是如果在“遭受苦难”这四个字前加上“连年”这个修饰词，那么它的性质就足以让另一个人崩溃了。 所以，于帘的出现，大概是在她那块连年阴郁的心田上破开的一朵花。 这样一个人，出现时间短暂，不了解她的过去，而且把她的全部美好看在了眼里。哪怕于帘只是因为自己的漂亮喜欢自己，楚扉然也觉得这样被于帘喜欢着的自己是充满生机的。 有些人光是站在那里，就让人觉得天是亮的，云朵是彩色的，落下的雨滴都格外可爱。很幸运的，于帘就是这样的人，而更幸运的，她楚扉然遇见了于帘。 她喜欢于帘吗？ 楚扉然把手塞在卫衣口袋里，步子走得很慢，她在刻意模仿于帘走路的样子，脑子里一下又一下地转着这个问题。 可能是喜欢的吧，也有可能，是比喜欢更伟大一些的感觉。 她亲吻过于帘的脸颊，拥抱过于帘，甚至那晚失了控，还触碰到了她柔软的皮肤。楚扉然觉得这样就足够了，她和于帘之间的故事，到了这一步就可以画上句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