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族小说

三 如此君臣 (第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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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羹尧是雍正即位之初的一大宠臣,而且宠得不像样子。年羹尧在西北大营花钱如流水,雍正一一照付;年羹尧直接插手官员的任命,雍正一一照准。他实际上是没有相位的宰相,没有王爵的西北王。元年(公元1723年)十二月,雍正赐给他团龙补服等物件,年羹尧受宠若惊,表示惶恐不安,以为“非臣下之所敢用”。雍正却批示说:“只管用!当年圣祖皇帝有例的。”青海军事告捷,雍正兴奋异常,竟然称年羹尧为“恩人”。雍正还说:“你此番心行,朕实不知如何疼你,方有颜对天地神明也。”他还要求“世世子孙及天下臣民”都和他一起倾心感悦年羹尧,并说:“若稍有负心,便非朕之子孙;稍有负心,便非我朝臣民也。”又是指天发誓,又是告诫子孙,又是训示臣民,雍正对年羹尧的恩宠,已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另一个得到殊宠异荣的宠臣是隆科多。隆科多不是雍正的藩邸旧人,原先地位也不高,只是个尚书。只因为宣诏有功,便一夜之间,平步青云,被任命为总理事务大臣,与廉亲王允禩、怡亲王允祥、大学士马齐平起平坐。允禩和马齐是利用对象,允祥和隆科多才是依靠对象。所以,康熙去世九天后,雍正即赐他公爵衔,两天后又下令称他“舅舅”。从亲戚关系讲,雍正与隆科多确实分属甥舅(隆科多是康熙皇后佟佳氏娘家兄弟)。但皇家不同于民间,甥舅关系要皇帝承认才算数。所以这个头衔,也算是封的,不是当然的。雍正还给隆科多戴了三顶高帽子:“圣祖皇帝忠臣,朕之功臣,国家良臣”,还说他是“真正当代第一超群拔类之稀有大臣”。隆科多在康熙朝并无突出贡献,怎么会是“圣祖忠臣”?“国家良臣”也没太多根据,誉为“稀有大臣”更不知从何说起。说到底,还是因为顾命拥立有功,因此只有“朕之功臣”一句是实。一个皇帝,为了酬劳功臣,竟不惜把话说得那么绝,那么肉麻,雍正倒真是古今第一“稀有皇帝”。

然而年、隆二人的下场也很稀有。三年(公元1725年)四月,年羹尧无缘无故被免去川陕总督和抚远大将军职务,调任杭州将军。七月,被革去将军职衔。九月,被捕下狱。十二月,以大逆、欺罔、僭越、狂悖、专擅、贪婪、侵蚀、忌刻八大罪行共九十二款,勒令自尽。隆科多则在官职一降再降后,于五年(公元1727年)六月被捕。十月,以大不敬、欺罔、紊乱朝政、奸党、不法、贪婪六大罪行共四十一款,被判处终身圈禁,并于次年六月死于禁所。这两个显赫一时炙手可热的权臣宠臣,几乎在顷刻之间便家破人亡身败名裂,就连旁观者,也都看得惊心动魄目瞪口呆。

同样让人感到惊诧莫名的,是对钱名世的处治。钱名世,字亮工,江南武进人,和年羹尧同于康熙三十八年(公元1699年)中举,算是“同年”。这一回,又成了年羹尧的“同案”。钱名世的获罪,是因为曾写诗吹捧过年羹尧。年羹尧功高盖世,权倾朝野,吹捧过他的人很是不少,其中就包括雍正皇帝。但雍正可以翻脸不认人,钱名世却翻不得脸,只能任由雍正处置;而雍正的处置,则又是一番“出奇料理”。他认为,惩罚要有针对性。怕疼的人,打他的屁股;怕死的人,砍他的脑袋;爱财的人,抄他的家产;一心想往上爬的人,就罢他的官职。这些惩罚,对文人都不合适。文人最重的是清名。罢他的官,他会说我正想归隐山林;杀他的头,他会说我正想名垂千古;把他流放到宁古塔、海南岛,他说不定又多了些写诗的材料。如此,岂非反倒成全了他?

雍正的办法是要让他臭名远扬,背着千古罪名永世不得翻身。在下令将钱名世革职、发回原籍的同时,雍正还做了两件事情。一是“赐”了一幅字给他,二是命举人进士出身的京官写诗给他送行。皇帝给臣僚赐字,是古已有之的事情。得到“御笔墨宝”的官僚,都把这引为莫大的恩宠和荣幸,要制成匾额,悬挂在门口或堂上,以为光宗耀祖。官员被贬,同僚送行,也是沿袭已久的惯例,无非表示“人在人情在,人不在人情也在”,不至于“人一走,茶就凉”。那些感情比较好、思想观点比较接近的,还会写诗相送,也无非发些小牢骚,或说些劝慰开导的话,诸如“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或“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之类。然而这一回却很“出奇”。雍正手书的四个字,是“名教罪人”。儒生以维护名教为己任,为生命,雍正称他为“名教罪人”,就等于从精神上心理上要了他的命,同指控清官为污吏、节妇为婊子差不多。问题在于,别人被指控,还可以申辩,钱名世却申辩不得。不但不能申辩,还得把这四个字挂在门口,让众人前来参观,指指点点,议论嘲笑。至于京官们所写的送行诗,当然都只能批判和讽刺。其中最为雍正所欣赏的,是詹事陈万策所写“名世已同名世罪,亮工不异亮工奸”。意思是说钱名世和戴名世(此人因一篇序文而获罪)是同样的罪,钱亮工和周亮工(一说年羹尧字亮工)也一样的奸。这四百多首批判讽刺诗,编成了一部诗集,由钱名世自己刊刻进呈,再发到各省学样,以为“无耻文人”之戒。这就等于要钱名世自己打自己的耳光,自己当众指着鼻子骂自己,而且还要自己掏钱请人来看。据说,钱名世出京时,上千官员抬匾送行,四百八十人写诗羞辱,上万百姓上街围观,文人的面子丢了个干净,真正的“斯文扫地”。

雍正这件事,确实做得过分。钱名世这个人,或许确实是“无耻文人”。据说他平时品行不端,曾在修纂明史时剽窃了自己老师万斯同的手稿。万斯同去世时,他又借操办丧事之际,将万斯同数十万卷藏书窃为己有。但这一次的行为,却未必更可耻。何况钱家名门望族,五世七进士,江南武进有名的书香门第。钱名世自己也是两榜出身的“探花郎”,却要在祖宅门前,高悬“名教罪人”四字匾额,不但祖宗被辱,自己丢人,而且连子孙都会抬不起头来。士可杀而不可辱,钱名世受此奇耻大辱,真正生不如死。

钱名世当然多少有点咎由自取,谁让他去捧年羹尧的臭脚呢?他也应该吸取教训。一个文人,如果掺和到官场是非当中去,清名节操什么的,就不大容易保得住了。所以,文人最好离功名利禄这些东西远一点,方可保住一生的清白和宁静。不过,这不该他雍正来教训,也不是这种教训法。俗话说,打人不打脸,伤人莫伤心。雍正对钱名世的惩治,又打脸,又伤心,并不能让人心服,只能让人觉得他尖酸刻薄。

雍正为人,确实相当刻薄。他喜欢给人扣帽子,喜欢用扣帽子伤面子的办法来整治人。比如他就曾亲笔为允禩党羽阿灵阿和揆叙题写墓碑。阿灵阿的碑文是“不臣不弟暴悍贪庸阿灵阿之墓”,揆叙的碑文则是“不忠不孝阴险柔佞揆叙之墓”。雍正连死人都不放过,哪里会饶得了钱名世?因此他不但题了匾,还命令常州知府、武进县令每月初一、十五去钱宅查看匾额的悬挂情况。也就是说,不但要把钱名世钉在耻辱柱上,还要钉得死死的。

其实,不要说是钱名世这样的“罪人”和阿灵阿那样的“奸臣”,便是那些错误犯得不大的官员,雍正也不放过。提督(省军区司令)张耀祖被革职后,罚往军前效力。张耀祖上折谢恩,并表示“不敢有负领兵之责”。雍正批示说:你已经辜负了领兵之责,还有什么脸说这句话?再有差错,还有脸活在世上吗?朕写这几个字时,都羞愧得朱笔滞涩不畅,“未知汝为何存心也”!犯官承蒙宽大处理,上折子谢恩也是惯例。只因一言不合,就挨了脆生生一记耳光,只好自认倒霉。还有一个名叫毛克明的官员也很倒霉。雍正任命他做海关监督,他上折谢恩,又兴致勃勃地请雍正“俯垂明训”。没想到雍正一盆凉水浇下来,说朕已经把你提拔到都统一级了,还要什么指示?“但取出良心来办事,银钱不如性命颜面要紧”,就这两句“粗俗之语”,你能做到便什么都行了。做不到,“便批你千百言锦绣文章”,又有什么用!毛克明自讨没趣,也只好感叹雍正这主子真不好伺候。

甚至就连雍正信赖重用的人,一不小心也会被他手里的那支朱笔刺得心里流血。四年(公元1726年)十二月,詹事陈万策(也就是写诗讽刺钱名世写得最好,被雍正赏了二十两黄金的那个人)回到家乡。为了摆谱,就向福建陆路提督(陆军司令)丁士杰借轿子和仪仗用。雍正听说以后,认为丁士杰拍马屁,勃然大怒,将丁交部议处。丁士杰是从一品的高级干部,陈万策则是正四品的中层官员,丁士杰怎么会去拍他的马屁?借给他轿子和仪仗,只不过碍于情面,抹不开脸罢了。因此丁士杰上折子为自己辩解,却挨了雍正劈头盖脸的一顿,又是“无耻之极”,又是“天良丧尽”,骂得狗血喷头。丁士杰说自己一贯洁身自好,从来不敢欺隐,从来不敢逢迎,雍正朱批说好一个无欺隐,好一个不逢迎。丁士杰说自己从来不知如何巴结上司,雍正朱批说你是不知道巴结上司,你只会巴结钦差、巴结京官么!最后雍正批道:“愚贱小人之态露矣,‘卑贱无耻’四字当深以为戒,莫令人指唾。”丁士杰不就是借了轿子给陈万策吗?怎么就至于“无耻之极”、“天良丧尽”呢?不就是为自己申辩了几句吗?又怎么就至于“卑贱无耻”、“令人指唾”呢?雍正的纲,也上得太高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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