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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轻地点点头。 叶茵茵想了想,安慰说:“你不要想太多,阿姨算是看明白了,你只是被上一辈的恩怨卷进来了而已,不要太自责。你爸爸和养父之间的恩怨,归根结底和你没有太大的关系。” 怎么可能没有关系呢? 安乔迷茫地想,早在她出生之前,或许早就注定她逃不开这一切了。 叶茵茵心想,凌月就常说自己命不好,命运总是在跟她开玩笑。 当年刚结婚,丈夫就被外派去了利比亚。没多久就传来了噩耗。 等她好不容易走出来,再次走进婚姻,以为终于能有美满家庭时,噩梦也随之再次降临了。 这时候,原本亮着灯的手术室门突然打开了。 一名护士走出来,扬声问道:“谁是病人的家属?” 叶茵茵立刻条件反射似的站起来,随即想到了什么,僵在了原地。 见状,安乔深吸一口气站起来:“我是,我是他女儿。我爸爸他情况怎么样了?” 灯还亮着,说明手术还没有结束。 难道是手术中出了什么差错? 护士抬手将罩在脸上的口罩勾到下巴,说:“病人的情况不是很乐观,子弹没有射中心脏,但是打中了动脉,目前医生已经完成了手术,但是,随即便发现病人肾部有一颗肿瘤,目测已经到了晚期。家人为什么不将病人身患肾癌的情况提前告知我们?” 不等护士说完,安乔已经僵住了。 “你说什么?肾癌晚期?” 凌月的身体站不稳地晃了晃,旋即立刻被陆鹿扶住了。 护士诧异地看她一眼:“你们不知道吗?观察病人的情况,似乎已经接受过长期的治疗。你没有跟你爸爸一起生活吗?” 安乔张了张嘴,旋即沉默地摇摇头。 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 安诺德被推进了icu。 医院允许二十分钟的探视时间,并且只允许两个人进去。ss 护士询问谁要进去的时候,安乔头也不回,立刻说:“我进去。” 说完,回头看了凌月她们一眼。 凌月和陆鹿的脸上,都写满了欲言又止,很显然,她们也都想要进去。 但陆鹿看了妈妈一眼,只得垂下眼睛后退了一步:“妈妈你进去吧。” 全身消了毒,穿上隔离服。 安乔走进icu里。 病房里没有窗户,只有明晃晃的白炽灯,照得房间里根本分不清昼夜。 安诺德脸上罩着呼吸器,在此起彼伏的机器提示声中,安静地沉睡着。 天生带笑的眉眼间凝着浓浓的疲惫,安乔这才恍然发现,爹地他真的老了。 才几个月不见,他变得苍老了太多。 他如今正是最危险的时期,连医生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安乔吸了吸鼻子,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伸出手,轻轻罩在安诺德的手背上。 皮肤的触感很凉很凉,已经没有了往昔的温暖。 安乔闭上眼睛,迫切地想要听到什么。 什么都好,只要能告诉她他还活着就行。 近几天,她身上奇妙的读心能力显然开始断断续续地罢了工。 有时候很正常,有时候却又什么都听不到。 终于,安乔听到了一丝轻微的对话声。 她听见安诺德问:“医生,我还能活多久?” 医生明确回答:“三个月。” 安诺德沉默了好一会儿,说:“足够了。” 安乔听见他在心里说:“足够让我毁掉他了。” 原来养父他早就知道自己的病情了。 旋即又听见他若有似无的轻叹声:“真想再见月月一眼啊。” 安乔咬住下唇,偏头看见妈妈在另一侧的床边坐下来,也轻轻地温柔地握住了他的手。 她看见她眼中含着泪,眼眶红红的。 爹地,你心心念念的爱人已经来了。 你睁开眼睛看她一眼啊。 默不作声地,安乔起身离开,将空间留给那对阔别二十多年的爱侣。 刚走出病房,叶茵茵便迎了上来。 叶茵茵对安乔很关心,是真的像母亲那样地关切她。 她拿出手帕替安乔擦了擦眼角,轻柔地说:“别想太多了,湛言他说来接你,估计已经快到医院门口了。你跟他回家换件衣服,再去吃点东西,这里交给阿姨,没事的。这里离公安局离你们公寓都很近,万一有什么事,阿姨第一时间通知你,好吗?” 安乔只能点头。 轻轻抱住叶茵茵,将下巴搭在她肩膀上,轻叹一声:“阿姨谢谢你。” 叶茵茵拍拍她手背:“没事没事。阿姨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小时候还管我叫干妈呢。都是一家人。” 透过叶茵茵的肩膀,安乔抬眸望去。 陆鹿还在。 她坐在不远处有点出神地望着她们这边,眼神中似有羡慕。 随后注意到安乔的视线,她立刻摆出冷脸,冷淡地撇过头去。 …… 安乔走出医院的时候,祁湛言的车子已经停在门口了。 他带她先回去洗澡换衣服。 之前在古城里,安诺德中枪之后,救护人员还没到之前,安乔只得先行替他止血处理,染了一身的血。 先前安乔根本没注意到,此时看看自己,的确狼狈得可怕。 胸前、裤子上都是血。 想起叶茵茵还完全不在意地抱住她,安乔就觉得有点抱歉。 “会不会弄脏你车子?”站在副驾驶门外,安乔犹豫地问。 “这时候还问这些?”祁湛言一伸手,将她拉上车,“弄脏了就洗一洗呗。反正这车早闻习惯血腥味了。” 别说是车,小区楼下的洗车店老板估计也见怪不怪了。 回了家,安乔被祁湛言推去洗澡。 热气蒸腾,安乔快速冲了个澡。 刚走出浴室门,就见一条大浴巾被抛向了她。 随即祁湛言的大手轻柔地替她用毛巾擦干淌水的发丝:“发什么呆呢?头发还湿着就跑出来了?” 安乔觉得自己有点脱力。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像是在做梦一样。 明明今天早上,她还高高兴兴地等候在机场,一边思考着接下来能带爹地去哪里玩。 谁知道一个下午的时间,天翻地覆,人事巨变。 她浑身上下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只能往前一倾,抱住祁湛言的腰,将整个人的重量挂在他身上。 好累。 祁湛言一言不发地回抱住了她。 他知道她其实一直在强撑着。 没一会儿,祁湛言点的外卖送上了门。 是小区外面生意很好的港式茶餐厅,平时安乔很喜欢吃他们家的虾饺和春卷等点心。 此时已经是晚上七八点,照理来说已经不卖下午茶的点心了。也不知是祁湛言用了什么办法,让老板又给他们现蒸了几笼。 桌上摆满七八样色泽诱人的港式点心,可安乔实在没有胃口。 筷子拿起来又放下。 祁湛言看她一眼,也不催促,只是问:“不想吃?肚子不饿吗?” 他记得安乔的老毛病,肚子一饿就头晕眼花,做什么都没力气。 没成想,说到这个,安乔反而顿住了。 她想起了一些事。 小时候妈妈将她照料得很好,几乎没生过什么病。 反倒是后来遭遇飞来横祸之后,仿佛将之前没吃过的苦没生过的病一次性都经历了个遍。 感冒、发烧、肺炎、胃病,甚至还有一段时间她根本发不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