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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道于帘也没生气，淡淡应下，“她一定是的。东西送到了，记得打开听，我输入了很多故事进去，有事没事的，可以打发打发时间。” 最后她说:“走了。” 郁焉吹的那一番牛皮, 后来还传开过一阵子。花姐和孟欣雨带的头，逢人就讲，可把一群老东西给乐坏了。 于帘从教室走到餐厅, 再回到d栋, 听了一路“郁焉和她老公的那些年”。 孟欣雨在她门口等她，“老于！六一的时候, 养老院要给咱们这群老儿童办场活动，让我们集思广益想想主意呢，你有什么想法没？” “没想法。”于帘开门，直接坐下，捣鼓着桌上一大堆的机器人。 “我想提一个建议, 以前不是有人在树上挂彩带吗？把对亲人的思念挂在树上, 那么远归的人很远就可以看到。”孟欣雨自己说自己的，“我虽然也挺想我们家老头的，但是不太想为他挂彩带，他应该早点去下一世, 可别让我拽住了。” 于帘闻言手一顿, “你又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怎么就乱七八糟了？”孟欣雨靠近一些，“我是丧偶了, 但是好多人还没有呢！大家要是想谁了，把彩带挂上去，就算人家看不到, 也算是把心里念想给寄托出去了吧？” 于帘手上忙活着，“我谁也不想。” “你不想你那个老婆？”孟欣雨语气酸酸的，“看看郁焉和她老公, 啧，那凄美又伟大的爱情故事, 她一定很想她老公的！” 于帘血压都要上来了，眼前一花，被气得，偏偏嘴上还不能表现出来，“哦！” “吃醋了？”孟欣雨挽上于帘的手臂，笑话她，“我的老妹妹，真不容易啊，老成这鬼样子了，居然还有心情吃醋，哈哈哈……” “别说了。”于帘拧着眉，“烦不烦？” “我又不是来烦你的，给我出个主意嘛，咱们这栋要想出三个点子来呢，一群老家伙一点都不浪漫，什么都想不出来。”孟欣雨又说，“我现在想到了一个挂彩带，你再出一个，不就是了？” 于帘皱眉看她，“不是说三个吗？” 孟欣雨反问她，“难道没有三个吗？” 于帘：“……你说有就有吧。” “快点想！”孟欣雨恢复了精神气，又摇身一变，成了养老院里最活跃的那一批积极分子，“什么浪漫来什么！我非得搞一场夕阳相亲大会不成！” 于帘想了想，“这样，3号花园那边，不是有个喷泉吗？你找人扔一些硬币进去，就说它是许愿池，让大家到时候都过去许愿。这个够浪漫吧？” 梗越烂越让人兴奋，孟欣雨两手重重一拍，“就这样！简直太浪漫了！” 越老越俗气。 经过孟欣雨这批积极分子的前期准备，到了六一那天，养老院从里到外都面目全非。 喷泉成了许愿池。 花园成了十里桃林。 山坡成了情人坡。 大树成了彩带树。 餐厅成了姻缘庙，孟欣雨戴着个黑色墨镜，在那儿给人看手相。 一般养老院里举办集体活动的时候，是有硬性规定的，任何人都不准留在住宿区，一旦被发现，就要联系家里人过来。 这把年纪了，谁丢的起这个脸？于帘也丢不起，所以跟着孟欣雨一起，坐在了她的摊位前。 郁焉和花姐一行人这逛逛那逛逛，接到孟欣雨的消息，说她支了个摊儿，让她们过去支援支援生意呢。 去的路上路过了十里桃林，好好种在土壤里的玫瑰花都快被揪光了，彩带树底下围了一圈人，有的挂彩带，有的挂雕刻的木牌，写的大多都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来世还要再相见”之类的酸文字。 许愿池里已经被砸满了硬币，池中央那座不知道是谁的雕塑，估计这辈子也没听到过今天这么多的愿望。 情人坡更不用说了，三分之二的护工都跑去那边了，就怕谁在浪漫的时候没忍住血压飙升。 花姐直感叹，“每一年都办，今年最有意思！” 郁焉没经历过以前几年的，一路上新奇地看着，最后到了“姻缘庙”前面。孟欣雨的几个姐妹在门口卖票，还卖一款叫做“相思烟”的香，香炉就是平时用来洗菜的大菜盆子。 既然是支持生意，大家自然都掏钱买了这些无关的“配套服务”。 郁焉捏着几根点着了的香，看到于帘和孟欣雨坐在一个写了“窥天机，破姻缘”的摊子前。她没忍住弯唇一笑，跟着花姐她们一起，傻里傻气地把香插进了菜盆子里。 孟欣雨招呼她们，“快过来！给你们算算下辈子的姻缘！” “这就下辈子啦？”花姐走过去，大喇喇坐下，“怎么算啊？看面相还是手相？要报八字吗？” “你很懂嘛！”孟欣雨夸张地挤眉弄眼，“伸出手来，我给你瞅瞅……噢哟噢哟，旺夫掌！你看这手指粗的，你看这纹路长的，肯定长长久久啊！” 一番话逗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郁焉躲在人群后面，还好个子好，不用踮着脚看，她看得高兴，痴痴地咬着嘴唇笑起来。有人绕到她身边，低头问她，“出不出去？” 郁焉一惊，看到是于帘，“你不让老孟给你看看吗？” “不用。”于帘笑着看她，“我已经知道下辈子想跟谁过了。” 这台词，这语气，这眼神，猪才不知道她说的是谁。郁焉低了下头，咬着一边嘴角，想笑又不觉得不好笑，最后一扭脸，“出去吧。” 她们路过了许多对有情人，有的也许刚认识，有的也许认识半世了，都是属于别人的、十分精彩的人生。 郁焉看着高兴，嘴角一直没落下来过。 于帘把她带到许愿池前，大抵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硬币，郁焉惊讶地张大了嘴，“这么多人许了愿呀……” 于帘明明没喝酒，却半清醒半沉醉的，她看着自己身边这个女人，觉得嗓眼有些苦涩。 如果……她们早就认识，那该多好。 于帘突然问道：“要不要许个愿？” 郁焉抬起头，看见于帘从口袋里摸出两个硬币来，“拿一个，扔进去许个愿，随便什么愿望都行。” 于帘意味深深地说：“万一……她能听见呢。” 郁焉虔诚地自她手心里捏起一枚硬币，双手合拢，想闭上眼睛琢磨一个不得了的愿望出来，但是临近闭眼，又突然好奇起身边的女人会许什么愿望来。 “你……有什么愿望呀？”泉水被灯光照得波光粼粼，映得郁焉的眼睛也亮亮的，“先说给我听听。” “说不出来就不灵了。” “都是骗小孩儿的。”郁焉继续骗于帘，玩心大起，“告诉我吧，也许我就能帮你实现呢？” 于帘瞥了她一眼，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虔诚地许了个愿。然后将硬币放在大拇指上，轻轻一弹，那枚硬币便混入了池子里，根本辩不出来谁是谁。 她转过身，看着郁焉。 “我被选中去试药了。”于帘说，“所以我的愿望是，如果药物试验成功，我希望我能再次回到这里，和你谈一回恋爱。” 国家阿尔兹海默症研究所近来的研究颇有突破，研究人员寻找到了更多特殊的病例，做了更加细致和严谨的研究，推出了最新的一批药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