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族小说

十三、纯粹的故事 (第2/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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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872年,法国文学界讨论了该如何处理淫荡的女人。丈夫是应该惩罚她呢,还是宽恕她?小仲马在《男人女人》中给出直截了当的建议“杀了她!”他的书在出版的当年就重印了三十七次。

起初,我很伤心;起初,我很在意,我并不是想到我自己。我的妻子和别的男人上床:我该不该为此担心?我没有与别的女人上床:我该不该为此焦虑?埃伦对我总是很好:我应不应该为那担心呢?并不是因为放荡的内疚她才对我好的,她就是对我很好。我工作很努力;对我来说,她是一个好妻子。现在你不可以那样说了,但她对我来说是个好妻子。我没有婚外情,是因为我没有兴趣搞婚外情;再说,慈悲为怀的医生的陈旧形象令人讨厌。埃伦确实有婚外情,我想,是因为她对此兴趣浓厚吧。“我们曾是幸福的;我们曾是不幸福的;我都怀念她。”“认认真真地生活,是光彩的事呢,还是愚蠢的事?”(1855年)让人难于表达出来的是,她对这一切竟如此的无动于衷。她并不堕落;她的精神境界并不粗俗;她也从不债台高筑。有时,她离开的时间长了些,超出合适的范围;她购物的时间很长,买回的东西却少得让人起疑心(她并不是一个购物时如此这般挑三拣四的人、花几天时间到城里去补看戏剧的情形越来越频繁,超出了我愿意接受的程度。但她诚实可敬:她只是在她私密的生活上对我说过谎。她对于这方面的说谎是出于感情冲动,不考虑后果,几乎叫人难堪;但是其他事情上,她都对我实话实说。这让我想起了《包法利夫人》的起诉人在描述福楼拜的艺术时用的一句话:他说这部小说“虽然真实但却不慎重”。

是不是因淫荡而变得十分妖艳的妻子,似乎会让丈夫更加充满性欲?不:既不会增加,也不会减少。那正是我说她不堕落的部分意思。她有没有表现出福楼拜描述的淫荡女人所具有的那种胆怯与温顺的特点来?没有。她有没有像爱玛自包法利一样,在淫荡中重新发现了婚姻中的一切陈腐与平庸?我们对这点没有谈论过。(原文注释。《包法利夫人》的第一版有“她的婚姻中的一切陈腐与平庸”。1862年出版的一版,福楼拜打算删除她的这两个字,于是就扩大了这个短语攻击的范围。布耶提醒他要谨慎从事——毕竟受审之事只是五年前的事——于是,这个只指涉爱玛与夏尔的物主代词保留在了小说的1862年与1869年两个版本中。最后它被省去了,句中广义的指涉在1873年版正式生效。)她是不是发现了——用纳博科夫的话说——淫荡是超越传统的最为传统的方法?我是不会作这样的想象的:埃伦不用这样的语言思考问题。她不是一个反抗者,不具备一种有意识的自由精神;她是一个仓促行事的女人,一个只管往前冲的女人,一匹脱缰的马,一个燃料仓。也许,我使她变得更糟糕;也许,那些宽恕与溺爱的人比他们所怀疑的更加让人生气。“不能与那些你所爱的人生活在一起是一种折磨,而与那些你所不爱的人生活在一起则是最痛苦的折磨”。(1847年)她只有五英尺高;她长着一张宽大、光滑的脸,双颊上常常带着淡淡的红晕;她从不脸红;她的眼睛——如我已告诉你的——蓝中泛着绿色;女性时装的神秘小道消息让她穿什么衣服,她就穿什么衣服;她很容易哈哈大笑起来,她很容易碰伤;她匆匆忙忙。她匆忙跑去看电影,而我们俩都清楚电影院马上要关门;她在七月里去赶冬季拍卖场;她会想去与堂姐一块儿住几天,而这个堂姐的希腊度假贺卡第二天早晨寄到了家。这些行为的突如其来比内心的渴望更有说服力。在《情感教育》中,弗雷德里克向阿尔努太太解释说,他之所以把罗莎涅特当情妇,是“因为绝望,就像一个人自杀那样”。当然,这是狡猾的辩护,但看起来有一定道理。

当孩子们出生后,她的秘密生活中止了;当他们上学后,她的秘密生活又恢复了。有时,一个临时的朋友会把我叫到一边。他们为什么以为你想知道?或者说,他们为什么以为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一他们为什么不懂得爱情中的好奇心很无情?为什么这些临时朋友从来就不想在更重要的事上给点忠告:那就是她不再爱你了的事实?我熟练地改变谈话的话题,说埃伦比我更喜欢人多热闹,暗示说医生这个行业总是引起人家的诽谤中伤,还说,你有没有读到那些发生在委内瑞拉的可怕水灾。在这样的场合,我总觉得,自己对埃伦有失忠诚,也许这种感觉是错误的。

我们曾足够幸福;那是人们这么说的,对不对?多少幸福是足够幸福呢?听起来似乎犯了语病——足够幸福,正如相当独一无二一样一但它满足了表达的需要。如我所说,她没有债台高筑。两个包法利夫人(人们忘了夏尔结过两次婚)都是被钱搞垮的;我的妻子从来没有像她们那样。就我所知,她不收受礼物。

我们曾经幸福;我们曾经不幸福;我们曾经够幸福。感到绝望有错吗?在一定的年纪之后,那难道不是自然状态吗?我现在就处在这种状态;她更早的时候就有了这种状态。经历了一些重大事件以后,剩下的除了重复与渐弱之外还有什么呢?谁想继续生活下去呢?古怪的人,虔诚的人,(有时是)搞艺术的人;那些对自己的价值有一种错觉的人。软乳酪要塌陷;硬乳酪可持久。但两者都会发霉腐烂。

我必须作一些假设。我必须进行虚构(尽管当我将此称为纯粹的故事的时候,虚构不是我的本意我们从来不谈论她的秘密生活。因此我必须虚构通往真相的途径。在埃伦大约五十岁的时候,开始出现了这种状态。(不,不是那样的;她一直很健康;她的更年期很快就结束了,几乎在不经意中完成的。)她有丈夫、孩子、情人、一份工作。孩子们都已离开了家;丈夫始终如一。她有朋友,还有所谓的兴趣爱好;尽管她与我不同,她不会突发奇想,热爱上一个已故的外国人,支持她活下去。她已经旅游够了。她没有未了的雄心壮志(尽管在我看来,用“雄心壮志”一词来描述,会使人们产生成就一番事业的冲动,太强烈:她不是信徒。为什么要继续下去?

“像我们这样的人一定怀着深深的绝望。你必须适应你命运的安排,也就是说,像命运一样淡定。你一边说着‘就是这样!就是这样!',一边向下盯着你脚下黑乎乎的深渊,以此来保持镇静。”埃伦甚至不相信绝望。她为什么应当要笃信这个?为了我的缘故吗?悲观失望的人们总是听到别人的规劝,要他们不要自私,要先想到别人。这似乎不公平。当他们自己的重负已经把他们压得站不起来的时候,为什么要给他们强加上为别人的利益负责的重任?

也许还有其他一些东西。有些人在他们年老时,似乎更加相信他们自己的重要性。有些人则变得越来越不相信。这对我有什么意义呢?难道我平凡的人生不是有了总结,被封了起来,被某个不那么平凡的人生变得毫无意义了吗?我并不是在说,面对那些在我们看来更有意义的人生,我们有义务去否定我们自己。但是人生从这个角度说,是有点像读书。如我以前所说:如果你对一本书的反应早已被职业批评家进行复制与阐述了,那么你的阅读还有什么意义?只有当它是属于你的时候,才有意义。同理,为什么要拥有你的人生?因为那个人生是属下你的。但是如果这样的回答逐渐变得越来越让人不相信的时候,情况又会怎么样?

不要误解我的意思。我不是在说,埃伦的秘密生活使她陷入绝望。看在上帝的分上,她的人生不是一个道德故事。没有谁的人生是道德故事。我所说的是,她的秘密生活以及她的绝望都同样隐藏在她的心灵深处,但拒绝我进入。我无法接触她的秘密生活,正如我无法接触她的绝望一样。我尝试过吗?我当然尝试过。但是当绝望的情绪在她身上出现的时候,我并不感到吃惊。“愚蠢、自私以及身体健康是幸福的三个条件——尽管如果愚蠢缺失的话,另两点也就毫无意义了。”我的妻子只具备健康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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