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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做的那些事,我没有办法以一个妻子的身份去领受,我不知道该把你当什么人,之前没有住在一起,或许还好一些,如今住在一起,朝夕相对,你觉得你是我的夫君,你觉得一切理所应当,可是我要怎么办?” “我能把你当夫君看待么,我果真把你当夫君看待,你会怎么想我?会以为我舍不得富贵,不愿跟阿兄走,企图勾诱你,改变你的主意,让你食言。” “我不能当你作夫君,可我又和你共居一室,享用着你给的富贵和庇护,和你共乘一车,如此亲密,这算什么啊?我是娼伶么?” 贺长霆眉心拧紧,默了会儿,试图给出解释:“我只是想补偿你。” “王爷,你不喜欢我,心里无我,不是错……” “没有。”贺长霆冷冷打断她,看着她眼睛,没有再说话。 他知道她说得不对。 段简璧看了他一会儿,不知他在否定什么,但看他冷清的神色,似乎不认可她的话,遂也没再说下去,想了想,看着他道:“王爷,你果真想补偿我,就放我走吧,别再让我处在那般尴尬的境地。” “我走了,你和阿兄照样还是兄弟情深,义薄云天,阿兄也不至于心怀芥蒂,总想远走他乡。” 段简璧又看了看车帷上的破洞,认真说:“王爷,现下不就有个好时机么,你遇刺,我不幸身亡。” 段简璧脸上,惊怕的神色已完全看不出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期待。 贺长霆看她一会儿,理了理自己衣袖,淡淡说:“太晚了,早知如此,方才做戏,应该让你装死。” 段简璧不甘心地看着他,一定还有办法。 贺长霆又道:“我已将贼人交由大理寺审判,他们若听说王妃遇刺而亡,定要来验你的伤势。” 他看着她脸,“瞒不过。” 他别过头不再看她,仍是徐徐说道:“王妃下次再有想法,早点说与我,我帮你谋划安排一下,免得错漏百出,无法施行。” 段简璧咬咬唇,他在讥讽她笨。 她确实笨,竟然寄希望于他能帮她。 两人都不再说话,如此一路回了晋王府。 晋王遇刺的事很快震动朝野,大理寺也只查出那些贼人来自沧州,言是沧州百姓都知道晋王杀了夏王,他们是自发来为夏王报仇,没有幕后指使。大理寺遂将其当作一件寻常刺杀案呈禀圣上。 圣上下令以谋逆罪处死贼人,这事便算了了,谁知晋王府又先后迎来两位客人。 先来的是魏王。 自上次怀义郡主中药一事,他被罚禁足在府,闭门思过,婚期也往后推延了一个月,这几日刚刚放出来。 “三哥,我听说那些刺客是沧州来的,你可有怀疑,是我主使?” 贺长霆之前确实动了这个想法,听他此问,又打消了念头。 “三哥,不是我,之前我确实去了沧州追捕逃犯,但是我把他们都杀了,没有收为己用,你不信可以去信问问沧州刺史。”魏王此番说的确是实话,他在沧州追捕逃兵时几乎屠了半个州城,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生怕这些逃兵将来作乱,在他平定夏地的功劳簿上抹黑。 而他今次来与晋王澄清,也是怕晋王私心疑他,生了嫌隙,和濮王联合对付他。 他已经和怀义郡主结了梁子,连带着濮王也站在了他的对立面,他不能同时树立两个劲敌,他此时需要晋王的支持。 “三哥,我承认是我虚荣,没有向父皇禀明你的功劳,我知错了,你想让我怎么补偿,我都照做。”魏王悔不当初地说。 贺长霆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那些功劳,也未记恨过魏王抢功,说道:“过去事不提了。” 又说:“你快要成亲了,婚礼诸事繁杂,定是很忙,不必担心我这里了,你说没有害我,我信你。” 魏王感激涕零。 贺长霆记起段瑛娥两次给人下药的事,目色深了深,本不欲多话,想到往日情分,还是道:“七弟,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犯过一次的错,不要再犯第二次,成婚以后,望你行事多加思虑,对弟妹,也多加约束着一些,不要酿成大错,害人害己。” 魏王听出晋王话外之音,心中羞愤,只恨怀义郡主一事成了他的耻辱柱,面上却只有愧疚,又是一番悔过认错,而后才离了晋王府。 魏王走后第二天,濮王携王妃来访。 有女眷在,段简璧这个名义上的女主人自然也得出面,四人在前厅会面,因贺长霆腿伤还未痊愈,只能坐在高榻上,便命家僮在四四方方的高案对面新置了一张足够两人坐的高榻,以招待濮王夫妇。 高案旁边放着一套烹茶用具,本来有丫鬟在旁伺候,豆卢昙道:“我得空时喜欢煮茶,颇有些心得,今日咱们自家人小聚,不如尝尝我的手艺?” 因着还在孝期,她虽是新婚,仍然穿着素色衣衫,说话时面色温静,举止大方,是和段瑛娥这类贵女完全不一样的气派。 段简璧静静看着她,不觉见贤思齐,看了看她的身姿,下意识挺直腰板儿,两手交握放在腰下,力求像豆卢昙一样端庄大方。 贺长霆察觉自家王妃这番小动作,看看她,什么话也没说。 烹茶是极繁琐的事情,要炙茶碾茶,再磨成细细的茶粉,温盏开筅,放入茶粉注汤调膏,而后再适时加注汤水,以茶筅环回击拂,成茶时色鲜白似乳,香味四溢。 虽繁琐,豆卢昙做的井然有序,得心应手,段简璧看呆了。 她从未见过如此赏心悦目的事情,不管煮茶的人,还是煮出来的茶。 第一盏茶本来应该给客人,豆卢昙却递给了段简璧,“嫂嫂,尝尝。” 段简璧是有些意外的,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资格喝这第一盏茶,但想着依豆卢昙的修养,应该不会做失礼的事,既递给了她,她便应当能喝。 段简璧看看晋王,见他点头,才端起来尝了一口,笑说:“好喝。” 贵族品茶,赞茶的时候都会说一堆既漂亮又文雅的话,要么赞人的技艺,要么赞茶的风骨,少见有说“好喝”二字的。 豆卢昙早知段简璧出身,并不意外她说出此话,顺着她道:“好喝就成。” 第二盏茶给了晋王,晋王推给了濮王。 “五弟是客,五弟先来。” 濮王没有推拒,端起茶来便喝:“自家人,有甚先后。” 濮王好饮茶,对茶品颇有研究,尝过豆卢昙的茶,心中对这位王妃更加满意,有一堆华美的赞辞要说,才开口:“此茶……” 豆卢昙截断他话,简单通俗地问:“好喝么?” 说着话,一盏茶也递向晋王:“三哥也尝尝,这茶好喝不。” 濮王的话被截断,听豆卢昙问得简单,无意叫他多说的样子,遂也吞了满腹夸夸其谈,赞句:“好喝的很。” 待豆卢昙手中也有了一盏茶,贺长霆才端起茶来喝,赞道:“确实好喝。” 段简璧能察觉几人在迎合着她的通俗,尽量不让她看上去与这高雅之事格格不入,豆卢昙甚至因此截断了濮王的话。 豆卢昙这份善意,她感觉到了。 四人寒暄几句,说到晋王的伤,豆卢昙话锋一转,提起刺客的事:“听闻那些刺客说是为我父亲报仇才要杀三哥,三哥从未找我对质一句,想来从未疑过我。” 濮王忙道:“三哥最明事理,怎会因那刺客胡言乱语就疑你,而且朝中也不止你一个从夏地来的,难道都有嫌疑不成,你不必担心。” 豆卢昙看向晋王:“三哥,是这样么?” 贺长霆道:“此案已结,大理寺查得很清楚,就是一桩寻常的刺杀案,无关朝中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