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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主不知他如今是朝中头号反贼么?况且你阿娘的下落,不去问齐王,为何要问梁王?” 县主却紧咬牙关,再不肯说话了。 他看着这个强装镇定的小娘子,正是因为她的自以为是,差一点就叫云枝又同那个人有了牵扯。他心里头怨气冲天,却半点未表露出来。 “在下还有一事要请教县主,不知劫持云娘子的那僧人,如今现在何处?” 县主胡乱抹了一把脸,一五一十的交代,“他是个云游的僧人,说我与他有缘,常会帮我做些事情罢了,我不知道他的来路,只知道他法号是道生。” 河阳县主身边随从并未有这等高手,她年纪又小,见到这般水准的武僧大为震撼,能为她所用省了不少力气,前后并未去细究这道生来路,也全不知道生为何这般帮她。 甚至这次她提出绑架戚家娘子的事情,那道生也是不多过问便替她谋划好一切。虽然这人神出鬼没,进了南淳府便立刻消失不见,她也并不觉得意外。道生天性如此自由散漫,她压根不可能将人拴在身边。 如今叫这个陌生郎君问起,河阳县主便恍惚开始觉得这道生确实奇怪。他仿佛并不害怕,哪怕自己所做之事恐怕有通敌之嫌,可只要自己有此要求,那道生必然不会拒绝,全然不怕会掉脑袋一般。 “那县主又是如何同他联系的?” “我若有事,会去云间寺寻他。不过他不常在寺中久住,那里的僧人会帮我同他传话,到时他会来找我。 “云间寺,道生。” 他忽而转了性子,脸上带上几分笑意,“带县主娘子前去洗漱,好生招待。” 众人散去,他那笑容便也冷了下来。 独孤及信去信京城, 将云枝的近况说明清楚,另又点了旁的事,要云枝暂时留在南淳。 京城戚府, 南淳军百八里加急将信送到戚家门前, 门房看守见了府军手令片刻不敢耽误, 赶紧报到大娘子处。 戚府内大娘子的眼睛都要哭瞎, 这会戚家人追查到马车离了京城, 正要沿着线索向北继续寻找。 戚如敏这几日告假在家中, 接连几日在外奔忙, 昨日还摔下马去折了一条胳膊,大娘子吃不下睡不下, 在府上晕了几次。唯一的指望只剩下安执白, 他人脉广博, 已经将线索锁定在一僧人身上。 安执白着人去查过那僧人的底细, 背景却是一片空白, 只知他在云间寺出家受戒,无父无母更无亲友,仿佛真的天地间只他一人而已。 这倒更令人怀疑了。 戚如敏见来人大感意外, 那府军只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戚大人安, 大娘子安, 秦国公着小人送手书一封,特嘱咐小人说明云娘子安好, 如今人在南淳国公府上。” 戚如敏同夫人互看一眼,彼此都确认了未曾将云枝失踪一事告知秦国公。 “此事当真?” 府军递上手书, 戚如敏迅速将书信接了过来。 大娘子强撑着身体下了地,凑在郎君身边一面泪流, 一面念念有词,“宜都没事,可真要给人吓死,阖府几日几夜睡不好,人有着落便好,有着落便好。” 戚如敏将娘子搂进怀中,另一头妃令阿娘不断念着“阿弥陀福,上天保佑”。 “国公另要我带口信来,说是要留下云娘子,有要事需娘子帮忙。” 戚如敏知道云枝无事,心中大石落地,脑中被这惊喜突然击中,这会儿脑中还是一片空白。 倒是安执白从外匆匆赶了回来,他那边生意接触三教九流,消息网遍布乾朝各地。自云枝失踪第一日便已经追查到下落,只是他的人每一步都落在歹人之后。 天底下能将安家暗网甩在身后之人,绝非是普通人,身后势力和财力绝不在安家之下。 安执白本欲今日启程亲自去一趟南淳,未想到独孤及信出手迅速,率先已经将人救了下来。 府上这几日对安执白颇为倚重,众人伤的伤病的病,只安执白将府内外都打理的井井有条。对外云枝叫坏人掳走的消息半分都未曾透露出去,且他手下之人个个手段了得,如今看来云枝去向与他查探方向果真一致。 戚如敏夫妇将他所作所为看在眼里,也记在了心上。 安执白却想得更为深远,“敢问小将军,国公爷那边有何事需咱们相助,云枝难道是牵扯进了什么大事之中?” “国公只说会保证云娘子无虞,叫诸位莫要多心。” 戚如敏便嘱咐府内人将小将军带下去休息。 他将独孤及信手书递给安执白,“秦国公只说要云枝帮忙,详情不好在信中说明,恐怕不是小事。” “先生不必担心,我前去南淳一趟,待秦国公事情一了,再将云枝接回京城。” 戚如敏却不同意,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为他筹谋,“还是当以不久之后的殿试为主,云枝既然已经无事,便不急于跑这一趟。” 安执白还要再说,戚如敏已经抬手制止,“不需多言,云枝在她大师兄那里,我也是极放心的。” 他心中并不平静,迫切想要知道云枝近况,那日知道云枝并未同程娘子一起,他魂儿都跟着一起走了似的。 安执白忽然跪在戚如敏夫妇身前,叫二人大大吃了一惊。 “先生,大娘子,学生有一事相求。” 他身姿挺拔,真仿佛是彤门外山间苍松翠柏,目光灼灼,十足坚定。 “——学生要求娶宜都为妻。” …… 云枝住处距独孤及信的寝殿奉心殿不远,偶尔在住处待得烦了,会被他带去办理公务的钦殿小坐,此处有他苦心收集的各类书籍孤本,云枝一头扎进去便轻易出不来。独孤及信办公之时偶有抬头,却每每见到她温柔静好的侧颜,洒金落在她眉宇之间,仿若出尘神女。 她就在自己身边,独孤及信却感觉仍旧十分想念。 云枝从书海中脱身出来,远远便能听到阿兄同人商议大事的声音,威严又肃穆,殿内不时传来他的建议,连云枝这个并不懂军机要务的外人,都听得出那话语条理清晰,拨云见日。 与她说话时他从不曾有这般音色。 云枝有时也会疑惑,若是自己惹他生气,他会不会还如这般包容一切,仿佛有山海一般的胸径。可他毕竟只是自己异姓的兄长,宠爱也都是出于他对阿爷的敬仰罢了,若是自己不识好歹,那便辜负了阿兄这份体贴。 云枝便悄悄退到隔壁去,直到阿兄的声音再听不真切,这次又好生捧读起手中书籍。 独孤及信立刻便捕捉到她离去的身影,目光追随她渐行渐远。 对面之人立刻噤声,却见一向冷面的秦国公渐温柔了神色,他顺着秦国公眼神看去,只见到一碧色倩影迤逦,一闪身便出了门去。 秦国公适时收回眼神,却见他目光乱飘,脸上便有愠怒之色。 那人讪讪,知道触了国公爷的眉头,赶忙将话题放去了正经之事上,“魏登年倒卖军用物资,再加如今军败重罪,依照如今证据,恐怕是死罪难逃。” 重回南淳府之前,独孤及信被提醒要对魏登年严加看守,恐怕有人会对他不利。若只是战事上失利,自然不会有人要着手对付他。不过独孤及信一早便知晓他贩卖军资一事。于是便打算顺藤摸瓜,只要手中捏住魏登年,不怕揪不出他同党来。 秦国公将几枚棋子一字排开,一一指给他看过。 “魏登年将所有罪责揽到了自己头上,重刑之下依旧不改供证,以你之见此事是否可到此收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