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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小说:“有时候我觉得你根本不需要我。” 裴宴卿笑道:“怎么会?” 发小犹豫再三,道:“你……给我的感觉,像一幅油画,很漂亮很绚丽也很热烈,像阳光下的向日葵。油画有很多层涂色,你知道的,刮去那些颜色以后,你的底色是冷的,甚至是苍白的。” 她说:“很多人需要你,但你不需要任何人。” 裴宴卿手持刀叉,连笑容的弧度都毫无变化,自始至终的完美,最清晰的电影镜头都挑不出瑕疵。 她在银幕里从不出错,现实也是。 但只要是人,哪里有完美的呢? “没有啊,我需要你们。” “别人看不出来,但我和你一起长大,我知道你原来的样子。你变了很多,一层一层的色彩抹上去,将自己牢牢包裹,谁都触碰不到。” 裴宴卿撑着下巴看她,似乎依旧不以为意。 发小望着她良久,最后说:“卿卿,我希望将来有人能真正点燃你的热情。” 裴宴卿最后把电话拨给了裴椿的爱人——乔牧瑶。 乔牧瑶有二十四小时开机的习惯,为了不错过裴椿打给她的任何一通电话,裴宴卿沾她妈妈的光,也在她的白名单里。 乔牧瑶很快接起来。 “卿卿?” “乔姨,对不起这么晚还打扰你,我实在找不到人说话了。” “不打扰,我这边还没到睡觉时间。怎么了?”乔牧瑶的声音偏年轻,听起来更像一个温柔知性的大姐姐。 “你……你身边有别人吗?” 裴椿戴着一只耳机,对乔牧瑶做了“嘘”的手势。 乔牧瑶:“……没有。你妈妈洗澡去了。” 裴宴卿把最近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包括今晚她和柏奚的对话。 来龙去脉不必讲,她妈妈肯定告诉过她了——裴椿什么事都跟她讲。 乔牧瑶柔声道:“嗯。要不要我们回去陪你?或者你来我们这里散心放松一下?你妈妈反正现在没事,让她陪陪你。” 裴宴卿:“……不用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乔牧瑶:“可是在我们眼里,你永远都是小孩。卿卿,要不要试着依靠一下我们?”她看了一眼聚精会神听耳机里声音的裴椿,温婉的眉目间多了一丝柔情,道,“你妈妈经常说你长大以后就什么话都不跟她说了,她很伤心。” 裴椿瞪大眼睛。 乔牧瑶牵起二人十指相扣的手,带到唇边吻了吻,弯起眼眸看她。 裴椿偃旗息鼓,由她出卖自己。 裴宴卿:“我哪有?她向你撒娇呢,就想听你哄她。” 乔牧瑶:“原来是这样。” 裴宴卿并不是想从乔牧瑶那里得到答案,只是想找个人倾诉。倾诉完了她也好多了,和乔牧瑶道了晚安,便结束了这段通话。 裴椿摘下耳机,叹了口气。 乔牧瑶指腹按上她的眉间,抚平小小的隆起。 裴椿迷茫道:“我当初是不是不应该同意她进圈?就算她不喜欢跟姥姥学舞蹈,她也有别的路可以走,当普通人多好,做演员有什么好的?咱家又不缺她挣的那些钱。我好好的聪明可爱的女儿……” “她现在不聪明可爱吗?”乔牧瑶笑道。 “倒也可爱,就是……”裴椿几次张口,长睫慢慢挂上湿润,“我心疼我的女儿。” “儿孙自有儿孙福。路是她自己选的,而且她还小,未来还很长呢。”乔牧瑶道,“你不觉得她很像你吗?” “哪里像我?她姓裴,居然追在人后头跑,没出息,没有半点像我。我看像你还差不多!” “像我也很正常,她是我们俩的女儿。你以前忙着在外面拍戏,都是我在教她。” “乔牧瑶!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天天给她讲爱情故事,她至于这么恋爱脑吗?” 乔牧瑶大脑敲响警钟,及时转移话题,从背后拥住她,正色道:“我是认真的。我说她像你是因为,你们俩一样看似热烈,实则冷漠无情。我可是花了好久的时间,才把你这块石头捂热。” 裴椿迟疑道:“可是柏奚那个小姑娘也是块石头,比她还冷。一颗石头怎么捂热另一颗石头?” 乔牧瑶扬唇道:“那就要看卿卿像我的部分了,我教她那么多年,也不是白教的。” 裴椿:“你快得了,你除了——唔。” 旧账刚翻开一角,乔牧瑶已经堵住了爱人的嘴。 别墅外月影轻摇,婆娑过白纱帘。 月上中天又隐进厚厚的云层。 裴宴卿睡不着,走进柏奚的房间里,月色晦暗,她按亮墙壁的灯。 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东西收得干干净净,像没有人住过。 裴宴卿在桌前坐下,目光不经意扫到桌上的台历,日期翻到了最新——今天。 所以柏奚是今天才离开的。 为什么决定划清界限,却依旧在她们的家里多住了三天? 她离开之前,在想什么? 她对自己也有一点点的不舍吗? 裴宴卿把台历放回原位,若有所思地起身走进盥洗室,目色跃起,不,这里和主卧不一样。 柏奚没有把一切都带走,留下了她的洗漱用品。 她回到衣柜前,拉开柜门,平常换洗的衣物和睡衣也在。 如果她早就决定离婚,是不会留下这些东西的。 她还打算回来! 至少潜意识里不想和她就此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 裴宴卿几乎想立刻给柏奚打电话,但她们俩刚进行完那样的对话,未免有点上赶着。而且电话没办法看到对方的表情,还是找个机会见面为上。 裴宴卿按下念头,把手机开了睡眠模式,柏奚的号码一直在她的白名单里,随时接听。 她躺在柏奚的床上睡了,一夜无梦。 柏奚在床上睡不着,刚刚搬回来,明明住了一两年的地方,哪里都不适应,她的身体早就习惯了裴宴卿的体温,至少是她的气息。 裴宴卿在香港治丧的那三天,她都是在裴宴卿房间睡的,今早才收拾。 但是带裴宴卿的睡衣回来太明显了,而且念想这种东西,一旦留下,就会生根发芽。 所以她什么都不要。 次卧的东西她也没带走,因为每一样都有她和裴宴卿的回忆。 可她不知道,物件是死的,没有感情它什么都不是,人一旦有了感情,自己就是最大的变数。 她只要闭上眼,记忆如潮水,铺天盖地,无处可逃。 柏奚只好爬起来,算着自己的酒量,喝了一口半的红酒,阖眼平躺在床上,两手搭在小腹,等酒意上来,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柏奚发完消息就把手机扔到了枕边,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相处这几个月以来,尤其是香港之行后的一个月,两人关系突飞猛进。 裴宴卿非常喜欢柏奚依赖她,柏奚有意也好,潜移默化也罢,一改疏冷常态,事无巨细地向她报备。早上睁眼第一件事是她,晚上睡前最后一件事也是给她发消息道晚安。 裴宴卿句句有回应。 两人几乎到了如胶似漆的地步,一时间很难改掉。 理智但凡被酒精钻到一点缝隙,本能便死灰复燃。 等柏奚脑子清醒,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以后,猛地睁开眼睛。 明晃晃的白光刺进她的眼睛。